三日後, 靈江二人終於在淮河一帶與神醫穀的人見到了麵。
靈江正欲駕車過去,被殷成瀾按住了手背:“先等等。”
靈江順手把另一隻手也摞到殷成瀾手上:“你說。”
殷成瀾:“……”
為什麼他總感覺自己被調戲了呢。
“你在信裡有沒有提有可能是鬼孤老人抓的嚴楚二人?”殷成瀾隻好把手抽了回來,瞪了他一眼。
靈江撚了撚手指, 遺憾的看著殷成瀾抽回去的手,很有想再拽過來摸摸的意思, 不過強行忍住了, 說道:“鬼老頭的身份我是剛從你口中知道,還沒來及說, 神醫穀的人應該是按劫匪逃走的方向去尋人了,嗯?怎麼了?”
殷成瀾坐在馬車裡,微眯起眼盯著沿河岸朝這裡來的一隊人馬, 他整理著衣裳的褶皺, 放低了聲音說:“你還記得鬼孤老人認出來我時的反應嗎?”
靈江拉住韁繩, 放緩了馬速, 順著殷成瀾的語氣回想了一下當日的場景,很快便從裡麵挑出了異常:“他根本不知道你的身份。”
靈江頓了一下,神思敏捷的說道:“他不知道你的身份,就不會知道嚴楚的重要性, 自然也不該會想到用他二人來威脅我。”
他睫羽往下壓了一息,漆黑的眸子便立刻反射出某種冰冷危險的意味:“你是指劫走嚴楚的另有其人,而那鬼老頭算是個湊巧碰上的?”
殷成瀾整理好了衣襟,抬眼見靈江眉間的厲色, 忍不住伸手拍了他一下, 讓他轉頭, 把他發間的木羽簪子正了正,說:“不算碰巧,那老頭看見你之後應該是一路尾隨我們,隻不過怕被發現,跟的比較遠,半路恰好看到嚴楚出事,就借此機會,將信送到了閣中,引你出去。”
他說:“如果他知道我的身份,一定會裝扮成嚴楚來威脅你,而不是季玉山,明白嗎,畢竟你是我的人。”
聽到他最後一句,靈江原本冷寒的眸子忽然從殺氣凜然中綻放出一點微末的笑意,眼角都不由自主彎了一下,殷成瀾看見,心裡生出了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他竟是這般在乎自己說的話嗎。
二人交談之際,神醫穀的人馬已經到了跟前,殷成瀾點到為止,放下車簾不再露麵,靈江一點就通,收斂起殺意,淡然的看著來人。
與他們接頭的是神醫穀的管家,名喚王祝,人過半百,兩鬢有霜,不知是不是穀主下落不明的原因,他布著老人斑的眼底隱隱有些發青。
一見麵,王祝愣了一下:“您不是連總管。”
車裡的殷成瀾知道了,感情這小黃毛是頂替的是連按歌的身份。
靈江道:“大總管令我協助神醫穀尋找神醫的下落。”
王祝往馬車裡望了一眼,沒聽到靈江介紹,便收起了好奇,憂心忡忡向他做了一揖,用袖子擦著額頭,眉心擰成一道溝壑,憂心忡忡道:“我們追到了這裡,蹤跡就斷了,不知公子可有線索?”
靈江想了一下:“有,不過有幾個問題想問你,當日馬車被劫走時,神醫穀有幾人護送在側?”
王祝道:“穀主怕季公子路上彆扭不舒服,明著隻留了兩人駕車。暗中有侍衛十七人護送。”
“那這些人呢,沒有一個人見過劫匪的容貌嗎,劫匪是單槍匹馬,還是人數更多?”
王祝臉上浮出沉痛的神情,他黯淡的垂下頭:“並無,人……全死了,還是老奴派人半路去迎穀主,才發現馬車周圍橫屍遍野,而穀主和季公子不見蹤跡。”
靈江眼裡閃過暗色的幽光,他坐在車轅上,手裡握著一截馬鞭,修長的指骨若有所思輕輕敲著鞭繩,已經意識到問題不對了。
鬼孤老人是跟蹤他時,恰好遇見嚴楚二人被綁,所以才趁機送信引誘靈江出現,這麼來說,嚴楚出事的時候,不會與他們離的太遠,時間間隔不會太長。
而按照此人的話,他們是半路迎接穀主回穀的時候見了空的馬車,才知道人失蹤了,從這一點上來說,嚴楚出事的時候應該是離神醫穀不遠的地方才對。
靈江直覺這裡麵一定有些他們沒注意到的地方,但具體是哪裡,他又說不太清楚,他天生是一隻鳥,就算生的再怎麼聰穎,對人世間醃臢繁複的陰謀還是少了一點彎彎繞的腸子,隻好作罷,打算丟給身後馬車裡的男人頭疼去。
對王祝道:“既然蹤跡是在這裡斷的,我們就將此地再搜索一遍。”
王祝點頭,還想說什麼,就見靈江已經率先調轉馬頭,往附近最近的村落裡走去。
淮河一帶多平原湖泊,無深山也無峽穀殘垣,人站在高高的城門樓上往外看去,能將淮河的三城六鎮十一村落儘收眼底,如此開闊之地能將蹤跡斷在這裡,還真是不太容易。
靈江沒進城,選了城外一處村莊落腳。
村裡隻有一處簡陋的客棧能住宿,不過對於在外風餐露宿好幾日的二人而言,算是不錯了,靈江攤開手掌,挑開巴掌大的小包袱,將殷成瀾之前塞進去的銀票拿了出來。
殷成瀾看見,驚訝:“路上沒花?”
靈江把找回來的碎銀子重新塞進小包袱裡,收進了懷裡,讓小二將馬車牽到後院喂糧草,推著輪椅往客房中走,一路上用餘光瞄著跟在他們身後的神醫穀的人:“嗯。”
想了一下,又補充說:“我特彆好養,不花錢。”
殷成瀾不置可否,心道好養是好養,就是稍不留意就要被氣死。
到了客房門口,王祝送來了清淡的晚膳,說:“辛苦二位為神醫穀奔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