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魚戲葉(四)(2 / 2)

做這一切時,靈江都麵無表情,然而當他重新將吃飽的小鳥放進籠子時,動作卻溫柔的不可思議,甚至還用小翅膀拍了拍害怕的鳥崽子的腦袋,淡漠說:“怕個球,有我在。”

老賴子腰間綁著五色旗,腳步不穩的走進來,用鞭子指著一排鳥籠惡狠狠道:“都給老子好好飛,不然晚上就把你們烤了。”

說著,拎起酒壺往喉嚨裡灌了一大口。

濃鬱新鮮的鳥屎瞬間在口中在化開,老賴子意識到不對,頓時噴了出來,前有天女散花,後又惡人灑屎,靈江把一隻懵懂的小鳥崽子護在懷裡,向來冷冽的眸中掠過一抹轉瞬即逝的笑意。

老賴子吃了一頓鳥屎,齁住了,吐了好幾天,幾天沒下床,靈江剛好樂個自在,繼續帶領黃字舍裡排名老末的鳥舍一甘眾小鳥混吃混喝。

三日後,甄選大會開始了。

靈江這一日總算早睡早起,起了個大早,專門到水槽邊對著水麵梳順了自己的羽毛,還把爪爪伸進水中涮了兩下,渾身上下都洗的黃黃嫩嫩,小模小樣能掐出水似的嫩。

然而當他剛準備飛出鳥舍暗中混入參與甄選大會的幼鳥群裡,一出門卻發現訓練場上空空蕩蕩連根鳥毛都看不見。

他原地溜溜達達飛了一圈,聽見幾個不夠資格參加大會的訓鳥人在樹下嚼舌根,說這次甄選大會在北峰的放飛崖舉行。

放飛崖是天字舍訓幼鷹的場地,崖麵從萬海峰腰上橫插出去,站在崖上能聽見山風從森鬱的林中呼嘯而過,崖下有海,稍微一點風就能將海麵卷起雪白的浪潮。

尋常的信鴿、鶯鳥這種小型信鳥從不過放飛崖,也就隻有飛鵠、鷹等凶禽才能受得了呼嘯的山風和大海的怒濤。

雖然靈江是一坨圓滾滾的鳥,但他也並不畏懼狂風和海浪,聽聞這個消息,便立刻起飛往放飛崖去。

不過靈江千算萬算,卻算漏了一件事,他篤定自己能抗的了風和浪,卻忘了自己先前並沒去過放飛崖,再加上他獨有一派無可比擬的路癡屬性,果不其然在森林裡迷路迷到了死,直到天色漸漸黯淡下來,放飛崖的邊邊角角靈江都沒找到。

更彆提見到神出鬼沒的殷閣主了。

小黃鳥一臉煩躁的往回飛,回到鳥舍良久後,還懊惱的不行,隻好又鑽出鳥籠,想去找點酒喝,以消心裡錯失良機的煩悶。

老賴子的酒壺有股鳥屎味,靈江聞了一下就嫌棄的丟開了,晃悠悠飛出了黃字舍,落在一片小樹林裡。

不遠處有人走動,炊煙從林中木屋裡冉冉升起,微風吹拂樹葉沙沙作響,鳥鳴聲若有若如,靈江臥在樹杈之間,借著黯淡的天光,仰頭望著藏在雲霧繚繞之間聽海樓,放空心思魂遊天外。

這時,樹下傳來說話聲,聲音聽著有點熟悉。

季玉山此刻有點後悔,問遍四處鳥舍後才發現原來這裡的信鳥並沒有名字,隻是以編號稱呼,而他不知道靈江的編號,又不便透漏靈江能幻化成人的特點,隻能憑借其一身黃毛來尋,故而找的無比艱難。

手裡的燈籠隻能照亮腳下的一小片地方,季玉山向問路的人道了謝,自己往黃字舍中走去,心中思索著,若是再找不到,他就隻能回去,等隔日天亮再說。

黃字舍位於信鳥舍很偏僻的地方,倒不是說看不上黃字舍裡的老弱病殘,但總歸也不能一視同仁,所以黃字舍的地方就有點偏,不過偏也有偏的好處,四處都很安靜,沒什麼人來,有山壁相擋,吹不到山風,極其適合養老。

天徹底黑了下來,隻能看見遠近星星點點的燭光,四下無人,來自大海的風帶著微腥的潮濕刮在季玉山的臉上,他正專心致誌的在漆黑中找路,忽然,一道黑影從他眼前閃過,季玉山猛地抬頭,就看見昏黃的燈籠自下而上照著一張毛茸茸的目光很冷的……鳥臉。

季玉山瞪大眼睛,張開唇,就要發出一聲淒厲的喊叫,靈江迅速一翅膀扇過去,淡淡道:“閉嘴。”

鳥臉發出人的聲音,成功讓季玉山驚悚的閉緊了嘴巴,站在夜風裡狂吞咽口水了半天,才想起來自己找的不正是這個小東西嗎。

他將燈籠抬高,昏黃的光暈將靈江整個籠罩進去,照的他一身絨毛泛著柔軟的杏黃色,那雙微冷的小圓眼倒影著燭火,好像泛著星光似的。季玉山心臟漸漸歸位,心道,這麼可愛,我怎麼會害怕。

靈江掃了他一眼,沒什麼表情,轉了方向準備回鳥舍。

季玉山跟在他身後,揉搓著被嚇的有點僵的臉,說:“少俠原來是黃字舍的啊,在下是特意來找靈江少俠的。”

異地他鄉能見到個半生不熟的熟人,季玉山很是歡喜:“馭鳳閣可真大啊,找個人太不容易了,不過峰上風景一絕,有生之年能見到,當真是幸事。對了,那天我從鎖鏈上來時險些快被嚇死了,能在……”

靈江愈飛愈快,在半空撲棱小翅膀的背影很是冷情。

季玉山快走兩步沒追上,眼見他就要飛進漆黑如墨的深夜裡,眼珠子飛快轉了兩下,站住腳步,說:“那個殷成瀾——”

他故意拖了個長長的尾音,音兒還沒落下,眼前忽的一花,剛剛那坨冷情冷性的小黃鳥已經迅雷不及掩耳的衝到了他麵前,無動於衷的眸子燃起黑色的火焰,讓他的眼睛看起來格外炯炯明亮。

作者有話要說:  鳥鳥準備去見偶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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