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的流體艦發生了危險形變,係統也沒有預警,很可能是遭遇了異常引力場。如果真是這樣,轉移通路會被影響,我朋友的大腦真有可能被燒炸!”容語一邊給自己灌循環液換接口,一邊死死盯著周明煙,“為了保護朋友,我提議把她的感官從凝膠裡抽出來,轉移到我身上——
“但周明煙不同意。”
“因為她的感官會覆蓋你的感官。如果你完全承載另一個人的感官,很可能會直接心梗死在座位上。”周明煙說,“這個利害關係我早就講得非常清楚了。”
“所以周明煙承擔了她的一半視覺與雙腿。”容語說,“為什麼非要是視覺?你本來可以承擔其他的部分。”
“這是她作為艦長體驗戰場的最好機會,我不想讓她錯過。”
陸尋燼腦子又停轉了一瞬:“你的意思是,在作戰最激烈的那時候,你主動廢了自己一隻眼睛?”
“丟一隻眼睛也不影響我實施我的作戰計劃,我還是救了你們所有人的命。不客氣,陸上將。”
陸尋燼閉了閉眼,不在這時候跟她爭。
“容語,你接著說。”
“你承擔了她的視覺,這件事很有可能會被調查組發現,你明白嗎?!”容語沒理他,直接對著周明煙開火了,“他們會發現屏幕上顯示了兩個屬於你的神經回路,他們會發現多出來的那一個是她的視覺,一旦發現她上過流體艦,她會被毀掉的!”
“我剛剛是聽你說了‘被毀掉’三個字?”周明煙真笑了,“怎麼,永遠失去身體都不算是被毀掉了嗎?你是在替一顆大腦擔心她的未來?你怕她將來當不上大腦艦隊的艦長嗎?”
“他們會銷毀她!她會消失!”容語咆哮,“也許你當不上艦長就會死,但她其實更想活下去,她沒必要為你的突發奇想買單!”
“容語,冷靜。”
“這就是為什麼我說是我鎖定了反重力光束,是我穿越三個躍遷點來打擊那些星球堡壘,因為我要分走一個神經回路!我們共同作戰,那個回路上也有我的標記,我把它分擔了,你的回路才是合理的,你才不會毀掉你的朋友——”
“容語。”周明煙平靜地叫了一聲。
對方咆哮的時候,她語氣倒是越來越沉靜。除去那雙眼睛慢慢地冷下去,她看起來好像對對方的話渾不在意。
“你憑什麼覺得我會要她為這件事買單?”周明煙說,“你憑什麼覺得我帶她上艦,接下來的後果卻要她自己來承受?”
“因為——”
容語卡住了。
“因為你覺得我就是這樣的人。”周明煙慢慢說,“你也覺得我是一個紈絝、浪蕩、混不吝的豪門Alpha,天天沒個正形,不會為自己的行為負責。對吧?”
“我沒這麼說,我隻是想要確保萬無一失!”容語死死抓著液管,“你能怎麼為她負責,替她頂罪嗎?你倒是不怕違反軍令!如果聯邦想要處死你,你隨時可以離開這裡,拿著你的人脈和許可證去其他星係,那她呢?她被留下來,還不是早晚都要遭殃!”
陸尋燼看了眼全息環,淡淡地說:“可以了,我明白了。”
周明煙仍然盯著對麵的容語。過去曾是她的朋友,後來站在議事委員會的麵前指控她,現在被星盜搶得連具完整身體都沒有的女人。
話說到這裡,事情的來龍去脈已經非常清楚,也異常簡單。
無非是對方沒有信任過自己,因此麵對任務後突然要求檢查航行記錄的調查組,容語選擇放棄她,保全朋友。大概是因為她從來不像個會對自己行為負責的人,前一秒可以帶朋友去浪跡天涯,下一秒也可以大笑著丟下她們獨自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