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裡那炳流光溢彩的長劍上纏滿了暴戾的雷元素,然而本人卻冷靜地將其舉起,抵在散兵的心臟前,稍微一動就能從中穿過,刺穿那顆砰砰直跳的心臟。
“斯卡拉姆齊。”他認出眼前人的衣著服飾,尤其那頂碩大的帽子,低聲說了一句。
而後又沉默了良久,改口:“……散兵。”
他看見了散兵的臉,熒和運輸小隊口中和他有五分相似的臉,此時此地又身處愚人眾的地盤,各種各樣的條件使阿遙不得不相信,他最近剛認識的朋友居然是站在對立麵的敵人。
他那麼喜歡斯卡拉姆齊,第一次見他就期待永遠,可是斯卡拉姆齊其實是他最討厭的愚人眾執行官。
散兵動也不動地直視著他,那眼神裡有太多阿遙看不懂的情緒,態度怪異,聲音也在顫抖,偏偏還要用惡狠狠的口氣說。
“你居然為了彆人……將劍對著我?!”
為什麼不可以?阿遙覺得他有些怪異的委屈,持劍的手也穩了又穩,然而以他短短十年人世經驗實在想不出散兵這種委屈究竟從何而來,更何況散兵根本就沒留給他思考的時間。
一柄漆黑的法器出現在他手中,緊接著,法器就和劍尖相撞,無邊氣勁在相撞點爆發向四周
擴散開,將所有人都推了出去。
爆炸中間升騰起一陣粉塵煙霧,卷起地板的碎屑,紫色的霧氣還有散落的書頁形成一股漩渦。阿遙和散兵想都沒想,兩人默契地從兩端衝進漩渦中央,法器對單手劍,執行官對終末番,人偶對龍。
招招狠辣,刀刀見血,眨眼就過了百招。
房屋被打塌,更多的紫色霧氣從腳底湧現出來,再被漩渦吸引,構築成一股暴虐的颶風,將四周可見的一切都席卷進去。
但戰鬥中的兩人都置若罔聞。
他們眼裡隻有彼此。
狂風呼嘯,散兵的實力本就超過預期,而且不知為何偏偏很熟悉阿遙的招式,躲開了所有的攻擊不說,法器中雷元素不要命地湧動出,化作閃電凶橫地劈向阿遙的額頭。
散兵目光又狠又氣,卻在閃電劈向阿遙的那一刻又硬生生地遏止住,改變方向劈向他身後的地板。
而龍在遭遇危機的時候,已然調動其全身所有力量,雷元素包裹住他,頭發刹那間變得純白,頭頂有紫色的鹿角長出。
他變回了四百年前初化形的模樣,卻更加強大,更加成熟。
招式突兀地中止,散兵也因此受到反噬而出現了一絲破綻,胸口大開,狼狽又匆忙地後退。
龍要抓住這絲破綻,阿遙想,抓住破綻,就能打敗散兵,結束這場戰鬥。
然而手卻控製不住地頓住了,他明明已經變成了最強大的半龍姿態,頭發雪白意味著雷元素已經輸出最大化,可劍身沉重地像是拿不動,活生生地止住了氣勢磅礴的攻擊。
非要等到散兵的破綻消失,防禦手段恢複,手裡的劍才恢複往日的輕盈,在他手臂上擦出一道不深不淺的白印。
一直躲在角落裡的雷錘衛士想上前幫忙,被保護的熒也持劍正欲上前。
卻被戰鬥中的兩個人雙雙阻止。
散兵嗬斥:“滾!誰允許你對他動手了!”
阿遙深呼吸:“彆來,我自己扛得住。”
颶風席卷戰場,將邪眼工廠內的設施或是材料都破壞得一乾二淨,就連控製外一直保持運作的齒輪都停滯住,在一次轟然的劍擊中被拆成了零件全數落在地上,電梯停止運作,落石撲簌簌地往下掉。
蔓延的紫色霧氣也越來越多,這其實是須彌購得的地脈提取裝置,經由博士改造後從天地間吸取的魔神怨念,經曆千萬年也不朽,以人類的各類負麵情緒為食。
它們愈加濃鬱,濃稠到滴得出水來,然而阿遙和散兵殺紅了眼,緊繃著說不出話,空氣中隻剩下清脆的鈴音。
叮當——
叮當——
派蒙抱著頭亂竄,尖叫:“啊啊啊這座山都快被你們打塌啦!”
工廠裡還有太多活著的人,阿遙雖然說不清討厭愚人眾的由來,但還沒有到見一個殺一個的地步,也沒有想讓所有人都埋葬在山腹的石碓中。
再一次碰撞後阿遙借助力道,踩在突出的岩石,落在山壁上。
手裡提著劍,一向伶牙俐齒的嘴裡都不知道該說點什麼好,隻能茫然無措地看向山壁另一端的散兵。
戰鬥突然開啟又突然暫停,就像是被澆上了一盆冷水,滿腔的憤怒都被澆熄,散兵的臉白了又白,他突然覺得很沒意思,惶然地望向阿遙的臉。
“你走吧。”他說,“我放過你——”
“彆說了。”
阿遙突然打斷了他。
茫然無措地看向散兵的時候,卻被散兵身後的一道縫隙吸引住了眼球。洶湧的魔神怨念一定會招致禍端,在散兵身後,在本就昏暗無光的工廠內部出現了一道黑暗的縫隙,無聲無息地擴大,陰鬱又邪惡的風在吹拂。
阿遙的心臟在砰砰直跳,聲音微微
戰栗:“你彆說話,也彆問為什麼,立刻用最快速度靠近我。”
然而他說的已經太晚了。
來自深淵的陰風已經夠到了散兵的發梢,裂縫一旦出現就會吞噬掉周圍的一切,不容抗拒也不容掙脫。
一股強大的吸引力在一瞬間就包裹住了散兵,陰冷的氣息讓他悚然,他被深淵吞噬,眨眼間就不知道會被丟到哪去。
千百年來龍族的傳承記憶告訴阿遙,深淵是怪物的聚集地,是怨念和祟氣的最終歸宿。
意識在怒吼,阿遙眼睜睜地看著無窮無儘的黑暗蠶食掉了敵人,身上雞皮疙瘩止不住地冒,強大的直覺在叫囂,讓他遠離隻有無儘黑暗的深淵。
可下一秒,阿遙本能地衝向散兵消失的方向。
身影縹緲瞬至,他縱身一躍,緊跟著墜入了深淵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