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白了。”
他的表情柔和下來,變得和往常一樣。我突然意識到剛剛變臉的樣子應該是他的慣用手法。被他詐了。有些懊悔。
萬次郎又問,可能是沒意識自己之前已經講過這話了:“你要走了嗎?”
我意識到這時沒必要欺騙他許下承諾。於是實話實說:“現在還不會,但達成目的肯定會走。我儘量給你留下美好的回憶。”
萬次郎對這話沒有任何回饋,仿佛不會說話的物品般隻是待著,手漸漸鬆了,眼看他的毛毯就要掉在地上,我眼疾手快抓住了毛毯。
我現在離萬次郎很近,我們對視著,想起那天被羽宮一虎咬下一塊肉的經曆我條件反射要瑟縮。萬次郎見狀放下想要觸碰我臉頰的手,先接過毛毯退了兩步,回到了彆屋裡。
“萬聖節還有好久。”
“很快了,”我莫名有些愧疚,可能是在他嘴裡聽到了真一郎的名字,補償性許諾,“我馬上就把場地帶回來,萬次郎。”
“我相信你。”
他露出一個困頓的淺笑,搞得我連忙低下頭逃跑了。
像是被他的笑容追著,從佐野道場出來就一路跑回家,在家門口氣喘籲籲的,才悲哀地想起愛車還放在佐野家,我在乾什麼啊?把一天未見格外熱情的小庫帶出去遛,再回家就眼前一黑倒在了沙發上。
我想我其實是不願管場地的事的,因為我知道自己的方法會導致怎麼樣的結局。
仿佛是為了懲罰這種逃避行為,命運女神讓我久違做了個噩夢。
不能再等下去了。收到下屬發來“鬆野千冬消失了”的消息我就準備動身。這幾天一直讓醜夜箱的人密切注視著東卍的壹番隊,怕他們被打沒讓盯最重要的場地。
鬆野千冬消失了,我隱約明白很快會發生什麼。
不良世界有個傳統,跳槽到彆的隊伍時可能會發生的考驗,他們會測試你的想要改信自家隊伍的覺悟是否足夠,會讓你去揍原來隊伍的小哥們。文藝點說就是踐踏信仰之“繪”,所謂“踏繪”。
我穿著常服,什麼武器都沒帶,孤身坐上了去芭流霸羅據點的電車,心裡有些沒底。
羽宮一虎他們給場地選的踏繪對象是鬆野千冬的概率很大,畢竟千冬是場地的首席親信。
可場地下得了手嗎,而且千冬消失真的是被抓去踏繪了嗎?可能是沒帶武器的原因,開始胡思亂想起來。
芭流霸羅的據點是個廢棄遊戲廳,牆上繪著無頭天使的標誌。
跨過“立入禁止”的牌子,飄進鼻腔裡的是嗆人的廉價香煙和灰塵氣味,聽見的是遊戲的聲音和粗魯的吵鬨聲,地上滿是煙頭和汽水罐。和想象中一樣烏煙瘴氣。
裡麵絕大部分人都麵色不善。有眼神凶惡的不良兩三隻湊上來,仗著身高優勢居高臨下地審問:“喂,你是誰啊?”
“我來找人。”眼皮都懶得抬,我平淡地回答。
旁邊有人叼著煙調笑:“誰的小女友找上門來了?”
我沒理,因為聽見了鈴鐺的聲音。
“由理奈!”
來看熱鬨的羽宮一虎想也沒想就跨步上前,熱情地抱住了我,笑眯眯地問:“怎麼來也不和我說一聲?”
“因為不是來找你的。”
麵對我一本正經的回答,一虎卡了殼。旁邊的半間發出一聲嗤笑,我們齊刷刷看向他。
他不負眾望地給了好情報:“醜夜箱也想來摻一腳嗎?”
有倒吸一口涼氣的背景音。察覺到本來兩三成群審問的不良繞到了我身後,於是我善解人意地把領子扯下來,露出脖頸後的花劄紋身。
和我的視線對上,他們像是觸電般垂下眼睛。
“是‘流動銷金窟’的那個醜夜箱?”
“和傳聞裡一樣真好啊,我也想要美女總長。”
“小心她把你殺掉。”
“可瑪利亞不是和‘死神’不對付嗎,來找事的?”
我對半間說:“我今天是以個人的身份來的。”
半間修二眉眼彎彎:“那太好了。”
我又轉身問羽宮一虎:“踏繪已經開始了?”
一虎不回答,隻是笑著刮過我臉上的創口貼,親昵地摟過我的肩膀。手不安分地伸進我的衣服裡,驟然肌膚接觸到了冰涼。
他惡劣地動動手指,輕微的疼痛從那裡傳來,接著是感受到貼身衣物被血液濡濕。
羽宮一虎是拿著利器對準了我的後背。他繼續上下其手,我也不阻止。寬鬆的外套貼心遮掩了他的罪行。
見我沒反抗,羽宮一虎滿意了,問我:“要去看嗎?”
“好啊。”我挽住他的胳膊,我們肢體上呈現出一種如膠似漆。半間見狀跟上來。
“你們兩個真要好。”
說著他從另一邊摟住我,說著“今天沒穿紅裙子啊”手不安分地在我大腿上撫過,表現得像我多日不見的好友。
這行為也沒什麼特彆的暗示,他們純粹圖好玩。被兩個陰逼夾在中間,我還能怎麼辦,隻能微笑。感覺不出三日又要傳我腳踏兩條船了。
我們去了據點內部。周圍都是芭流霸羅的人在看熱鬨,穿著東卍特攻服的二人很顯眼。
鬆野千冬無力地倒在地上,場地圭介喪心病狂地毆打著他的麵部。千冬看上去已經失去了意識。
羽宮一虎看到這幅景象心情大好,放過了我。
利器在我的背部打了個彎,留下淡淡的血痕後被抽出,回到了一虎自己的口袋裡。
鬆了口氣。我立刻扇了半間一巴掌:“你還要摟到什麼時候?”
半間也不惱,嬉皮笑臉地埋怨:“小瑪利好過分喔。”
那邊場地沒再打千冬了,打成這樣就夠了。
他提著自家副隊長的衣領子好像抓著路邊的狗尾巴草,點點鮮血濺在他臉上,和那頭光滑的黑發對比顯得色彩很瑰麗。
場地看我的目光像在看死人,讓我想起武藏祭那天。隻是這次我沒躲了。
他的目光移到我身邊的半間,腦袋偏開,四周的氣息很狂亂。身上東卍的特攻服是已經不合適的殼,要把它蛻掉。
場地在無聲地征求半間的想法,關於這種程度的踏繪是否支持他加入芭流霸羅。
半間露出一個惡心的笑容以表認可。周圍七嘴八舌起來,無非是在講場地狠場地強的。
真意外。我看了一眼一虎,我還以為這家夥肯定是阻礙場地加入芭流霸羅的最強障礙,現在看來他們是和好了嗎?
半間問我:“小瑪利,想當證人嗎?”
看來他們還沒信場地,我想。進行了這樣慘烈的踏繪,還要我這個和東卍關係匪淺的家夥出麵作證“場地圭介確實背叛了東京卍會”才行。
我沒有理半間,笑著對一虎說:“人我找到了。”
一虎歪歪頭,鈴鐺耳墜發出清脆的響聲。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