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離開了一會兒,寺裡來了個四歲的小姑娘,上山時她沿途采摘了一些花朵,說是要送給她喜歡的一個人小沙尼。你猜後來發生了什麼?那個小沙尼是山民送來的一個孤兒,不知道是哪位狠心的母親把他丟在了荒山野路之上。主持將他收養,取名為空離,如今已有六歲,不同於一般的孩子,他很安靜,不是他這個年紀該有的安分。
小姑娘把花送給空離,空離沒接,大概是男孩子覺得花這種萬物隻適合女孩子。可怎想到,小姑娘硬是把花放到了空離手中,還奶聲奶氣地道:“我喜歡你才送你花,你就得拿著。”空離都愣住了,一時間,惹得周圍的大人們一番歡笑。
孩子的世界表達喜歡多容易,人們又多寬容。可在大人的世界裡,看起來如此簡單的時候卻那麼難說出口。我們自以為懂得了很多道理,可以入世亦可出世,卻活的不如一個孩子純粹。突然想起南郡來,自從聽你說起她的身世,總不免得對她憐惜。可是,我們畢竟生疏,始終無法親近。你真的要瞞著她一輩子嗎?南郡一生淒苦,半生孤獨,既然她的父親畢竟已經為他所鑄成的大錯贖罪。為什麼不告訴她實情呢?至少讓她至少這世上她還有一個親人,多年來一直守護在她的身邊。
曼娜停下筆,看到小沙尼,想起了南郡的父親,他是幻族長老的一員,要守清規戒律,就不能六根不淨,既入空門,便不能眷戀紅塵,可他偏偏與南郡的生母相戀。山無棱,天地合,乃敢與君絕。南郡之母的勇敢和對愛情的執著感動天地,卻沒有撼動掌權者的心。世俗沒有放這對戀人一條生路,而隻是留了個僅能保全一個人通過的狹小縫隙。女人,最終成為這場道德審判裡的“背鍋”者,他們把南郡的母親偷偷抓起來,囚禁她,抽打她,讓她在白紙黑字上承認是她化成蛇妖勾引長老誤入歧途,是她玷汙了聖潔。
多麼可笑。
曼娜仿佛能聽見,漆黑陰冷的囚牢裡,一個傷痕累累的女人憤怒的呐喊和悲戚的哭嚎。可有一天,牢門打開,一束久違的光照亮她的四周,就如同,愛情曾經照亮她一樣。她的愛人把白紙黑字攤開在她的麵前,她沒有抬頭看,用手指從傷口上取來獻血,按了下去,嘶啞的喉嚨已經發不出任何的聲音,裹挾著絕望的淚水重重的敲打在囚房無情的地板上。
她抗下了最有的罪名,承認了她愛的動機不純。大概那個時候,她的愛情已經死了,就如同她的心已經被無數的冷酷的黑夜裡燒成灰燼。
偏偏造化弄人,偏偏這時她發覺自己身體裡有了新的生命。這時候,無論給她什麼罪名,她都不可救藥地一並承擔下來,唯一的條件,就是保全她的孩子。
邪女降生的那天,濃霧深鎖,久時未散,看守著南郡母親的侍衛昏迷在地,牢獄裡關著的是前來幫忙接生婆。後來,有人看見,一個婦人懷中抱著嬰兒,口中唱著歌謠,一路跑上了山,消失在山霧裡,但令人發怵的歌謠聲響徹山林。再後來,歌謠聲也沒了,人們在懸崖邊上看到隻看到一雙擺放整齊的,破破爛爛的女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