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黑塚(1)(2 / 2)

一切的一切都讓安娜困擾,而現在這個問題即將被解決,她當然是幸福的。那種感覺非常微妙,打比方來說的話,就像是天空都比之前要來的湛藍幾分,雖然實際上今天和之前的天空並沒有什麼兩樣。

“主公覺得幸福那就好了。”從外麵回來的一期一振微笑著看著一切,就像是縱容自己每一個弟弟一樣縱容著安娜。至於安娜所說的幸福,他當然能看得出來。

他從第一眼見到安娜和那個青年在一起的時候就明白了什麼——一期一振的情商絕對的高,在本丸裡也算是數一數二的那種。

他的敏銳,以及眾多早早就到了弟弟起了作用,他雖然是本丸裡的新人,但本丸裡該知道的事情他都知道了。

一期一振將安娜的陷入情網看得一清二楚,同時又因為自己掌握的訊息而內心輕輕歎息。一起來的三人裡麵,螢丸是小孩子脾氣就不說了,山姥切國廣相當的單純,也不會注意到這件事。隻有他,真正將一切看在眼裡。

安娜正在為前所未有的滿足而幸福,但是一期一振知道,一切都是短暫的。

安娜早飯之後就翻閱一本已經很舊的詩集,這是她從中國帶來日本的,雖然已經翻閱了很多遍,但依舊愛不釋手。

這是一本唐詩集,安娜原本最喜歡的是那些想象瑰麗、氣魄渾雄的詩篇,這些大都是詩仙李白的佳作。安娜幾乎在每一首詩後麵都有批注,那是她的心得。但是現在,大概是心境不一樣了,更加喜歡一些描寫愛情的句子。

“花非花,霧非霧。夜半來,天明去。來如春夢不多時,去似朝雲無覓處。”精巧的詩篇被安娜摘抄下來,寫在精致的書簽上麵。日本的文具業非常發達,相比現在的國內,東西樣式既多又好,安娜收集了很多這種空白的書簽。

螢丸當然不會懂的這首唐詩的意思,好奇地湊過去看。安娜嘿嘿笑著,有筆帽撓了撓臉:“這首詩的意思很隱晦的,小孩子的話隻要知道表麵意思就好了。”

表麵意思隻不過是說愛情就如花似霧,都是無法長久握在手中的,夜半來天明去,好像是一場依稀存在的夢境。

至於隱含的意思,就相當香豔了。隻不過大詩人白居易就是有他的本事,一夜.情這樣的事情寫來,也隻覺得悵然若失,而沒有分毫的下流。

這首詩其實化用了一個典故,就是楚王與巫山神女的那個故事。巫山神女自薦枕席,離開時告訴楚王,自己‘旦為朝雲,暮為行雨’。而彩雲易散,驟雨初歇,其實都是難以把握,如同夢境一樣的意向...倒是與這個故事相得益彰了。

安娜順便給螢丸說起了這個故事,說到興頭上的安娜並沒有注意到這個故事本身就是一個不好的兆頭。至於後來的許多事,也隻能說很多事情早有注定,或者那時候她可以怔怔然一會兒,最後無可奈何一句‘一語成讖’。

這時候特意寫在書簽裡的詩句,那時候再拿出來翻看,竟然覺得已經算準了這件事。

安娜又在醫院裡呆了兩天,這兩天並不怎麼舒服。應該說,對於她這樣的人來說,醫院這種地方是絕對不會舒服的!

醫院是經常死人的,而且人的各種情緒十分強烈。家屬的喜怒哀樂還好說,那些病人臨死之前強烈的掙紮,求生欲釋放,最終化為一種深刻怨念也不稀奇。如果沒有自此化為妖怪,這種怨念總會慢慢消散,對於普通人來說基本察覺不到,但是對於安娜這樣的人——

不存在的,她感知的一清二楚!她的靈力隻不過有要恢複的跡象而已,這個時候她可不能做到很好的調節自己的感知程度!

“如果可以的話,還是出院吧!”安娜手捧著臉,仰頭看著一期一振。

一期一振並不拒絕她的這個要求,以安娜的情況,隻要靈力恢複了,小腿骨折這種事反而是小事。而且現在手術也做完了,在醫院呆著還是在酒店呆著,根本沒有區彆。如果安娜覺得醫院裡的某些存在有些困擾,那麼搬到酒店顯然是個他會點頭的選擇。

是的,酒店。安娜一開始的時候是要借宿在高橋啟介那裡的,不過現在一期一振他們過來了,總不能大家都借宿在那邊,所以安娜在醫院的日子裡,其實他們在附近的酒店定了房間。

安娜出院是在周五這一天,雖然明天就是秋明山,但是啟介還是開著自己的FD過來了,幫安娜從醫院到酒店——她現在還是坐輪椅,總是有一點不方便的。

“不用啦,我會非常小心的。”安娜拒絕了高橋啟介抱著她上車,而是自己非常小心的‘蹦’了上去。

安娜的腿上還打著石膏,不過大夏天的打這個非常不舒服。安娜已經下定決心,等到去了酒店,就想辦法把石膏拆下來。她的靈力還沒有徹底恢複沒錯,但是她的恢複力依舊不弱,這個時候拆石膏也不會有什麼危險。之所以不在醫院裡做這件事,那是怕超常的恢複水平嚇到醫院的醫生和護士。

安娜自己漫不經心,高橋啟介卻看心頭火起,坐上駕駛席就呼了安娜頭毛一臉:“笨蛋嗎?要在這種地方逞強?”

說著透過後視鏡看到安娜頭發亂糟糟,他又忍不住替她整理,最後也不管坐在後麵位置的三個刀劍付喪神,想要幫安娜係安全帶。

之前他替安娜係過一次安全帶,隻不過那一次更像是‘鬼使神差’,明明隻是剛剛見麵而已,就敢做出那麼親昵的事情,現在回想起來也覺得不可思議。而這一次卻是‘心知肚明’,雖然兩人什麼都沒有說,但是高橋啟介就是覺得自己可以這麼做。

但是出乎意料的,安娜在他靠近的一瞬間屏住了呼吸。自己拉安全帶的手和高橋啟介的手碰在了一起,沒有收回來,而是選擇了繼續拉安全帶——緩慢而堅定。

這是一個非常尷尬的局麵,就算是神經粗壯如高橋啟介也有一瞬間的不知所措。簡而言之就是男方對女方的一個親密動作被拒絕了,這不應該出現在已經有默契的男女身上,而一旦出現就會非常難以下台。

好在高橋啟介現在整個人並不在正常的狀態,他現在看安娜就像是隔著濾鏡。用直白一些的話來說,他已經完全被她迷住了,關注度正在最高點。至於彆的細枝末節,對於現在的他來說,很難注意到。

相反,完全是局外人的一期一振看見了,並且明白了。很快他轉過目光,將演講投向車窗外電線上一對鳴叫的鳥兒,他們互相靠近著鳴叫,似乎在互相梳理羽毛。他們是一對嗎?汽車發動的聲音驚醒了電線上暫時停歇的鳥兒,在一期一振的注視中,他們完全飛向了相反的方向。

“到底是錯覺,還是緣分太過於短暫?”他忍不住捫心自問,然而最終也不能有什麼結果。因為在那一刻他自己就能給出答案,雖然他不願意這個答案落在安娜身上。非要說的話,他比誰都希望她能一生幸福無憂、平安喜樂。

無論那愛情是錯覺,還是隻是緣分過於短暫,最終的結果會是一樣的,不會有一絲一毫的不同。

此時此刻的安娜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她確實以為自己喜歡上了啟介這個朋友。可是現在的本能反應有些隱隱的抗拒對方太過於接近,就好像是一開始允許對方進入最親密的範圍圈內是一種錯覺之下的產物。

而現在,幾天不見,激情消失了,錯覺沒有了,於是退回原地。

雖然她還是喜歡對方的,和彆的普通朋友完全不一樣,可是這種不一樣更像是舊時代給新時代留下的一時之間難以去除的影響力。然而隨著時光流逝,這種朝雲暮雨一樣的痕跡總會消失的無影無蹤。

汽車靜默地駛向一期一振他們早就訂好的酒店,安娜甚至不知道自己怎麼了。這可能是這些天以來心情最差的時候了,之前她放在心裡的愛情,愛與被愛,完全成了一種她自己想象出來的產物。

當活生生的高橋啟介站在她麵前,就像是一桶涼水從頭頂淋下來,夢醒了,一切結束了。

高橋啟介穩穩當當地把車子停在了酒店前的停車位上,自然地伸手扶著安娜,這一次安娜沒有拒絕。然而沒有拒絕也說明不了什麼,安娜自己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青年的血被心臟擠壓,有力地流過全身血脈,散發出強大穩定的熱量,她依舊喜歡這份鮮活,就好像她喜歡這個世界上具有生命力的一切。

但是一定差了什麼,就是差了什麼。

當指尖不小心觸碰到了指尖,安娜沒有心跳如擂鼓,沒有血氣上湧到整張臉...沒有這麼多的怦然心動——人的感情當然不能通過這些類似本能的反應來判定,可是話又說回來了,如果連這些反應都沒有,那麼又怎麼判定自己的感情呢?

“啟介...”安娜忍不住叫住要離開去練車的高橋啟介。

高橋啟介疑惑回頭的一瞬間,安娜又說不出什麼來了,搖了搖頭,神色如常:“明天的下坡賽要加油——我會去看的。”

安娜還沒有弄清楚發生了什麼,更不知道她現在可以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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