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兒不理自己,妻子外宿未歸,一桌子精心製作的佳肴沒有人吃。
木村拓哉心裡撥涼撥涼的,人到中年活到他這般光景真可謂是夠淒涼的。
他給妻子打了電話,卻根本無人接聽。
估計妻子此時還沉迷在哪個男人的懷抱不可自拔呢,偶爾他想過離婚,這樣形同虛設、名存實亡的婚姻還有存在的必要嗎?
可是一想到正在上高中的女兒,本來父母感情不和睦就對女兒的性情產生了影響,如果再離婚鬨一場,女兒又是高中升學最關鍵的時期......至少要等到女兒高考過後再提這事。
想著想著,手機鈴聲響了起來,正好是編輯鬆隆子的來電。
木村站在女兒門外半天,最後交代道,飯菜在冰箱裡,放進微波爐打一下就可以吃,然後匆匆披上外套,趕到了居酒屋。
十幾年過去了,這家偏僻的小店卻沒有絲毫變化,老板看到木村打招呼,說好久都沒有看到木村了。
木村說大叔身子還是這麼硬朗?
鬢發斑白的老板就說,兒子不願繼承這小店,自己也舍不得,就這麼一直堅持了下來。
木村尷尬的笑,十幾年前芥川獎入圍那一夜,呼朋引伴經常在這裡大醉一場,那時候囊中羞澀,經常付不出酒錢還要鬆隆子接濟。
那一夜他自然是落選了,獲獎的另有其人,一盆冷水潑在頭上。
十多年後,他再度以一個家庭煮夫的視角,創作了一個虛構的故事,遭遇中年危機失業的男主與女兒奈奈子的同學的母親展開一段柏拉圖式戀情《在那蒼茫遙遠河岸邊的橘紅色的煙火》一書首次入圍直木獎。
沒有人看好他,連出版社也說這一屆沒有名家,所以才拿自己的作品湊數,就連他自己也沒有半點信心。
木村拓哉和戴著眼鏡的女編輯鬆隆子坐在角落裡喝著悶酒。
“不是說要和家人一起等待結果出爐嗎?”鬆隆子同情的看著男人,心想他如果不是和那個勢利強勢的女人結婚,恐怕早就已經成為熱門的家了。
那個牢籠一樣的家庭,磨損了他的意誌,消耗了他的靈感,讓他虛度了時光浪費了才華泯然眾人矣。
過早的踏入婚姻,對於家而言並非一件好事。
“那個......不說也罷。”木村拓哉的表情充滿苦澀。
“乾杯!”他說,“彆提那些不開心的事情。”
然後又問她離婚之後的近況。
鬆隆子同樣抱以苦笑。
“我沒打算離婚的,雖然出軌的是他,可是這世界結婚的男女,又有幾個能夠保持初心呢?當初的激情美好都化作婚後的一地雞毛,光贍養孩子選擇學校的事情都能吵上好幾遍。”
男人讓他辭職帶孩子,做全職家庭主婦。
可是她放心不下木村,結果夫妻離心離德,終於一拍兩散。
丈夫放棄撫養權,與出軌的女子結了婚,去年冬天剛剛生下了一個男孩子,看起來很幸福。
木村濕潤著眼眶說對不起。
鬆隆子就借著酒意握住了他的手。
兩人喝得爛醉相互攙扶著來到街邊,招手打車。
車到了。
鬆隆子抱著木村的胳膊不撒手,眼裡流露出祈求的意味。
她說,我不想回去。
木村想起女兒的叛逆,妻子的冷落和出軌,心裡一軟,堅持了十幾年的大壩也終於在女人一往情深的眼眸裡徹底崩碎。
在妻子與公司社長出軌的這一夜裡,他也做了同樣卑鄙的事。
婚姻已經死亡,又何苦非要一個屋簷下彼此折磨互相傷害呢?
已經消失的愛情,就讓它消失罷了。
“老師,又要拍床戲了嗎?”齋藤飛鳥興奮的說。
“你還沒走?”葉蕭還以為中午經紀人已經帶她離開了,她今天的戲份已經拍完了。
“我看看不行嗎?為什麼老師的電影裡總是那麼多床戲呢?”
“《墊底辣妹》有嗎?”葉蕭無語了。
你知道什麼叫商業電影嗎?沒有床戲的電影能叫商業電影嗎?
況且他的尺度比起色戒來可是差遠了。
點到即止而已,讓觀眾興奮的同時又繼續期待後續劇情的發展。
飛鳥不說話了,很快悶悶不樂的被經紀人給領走。
飛鳥一走,導演是枝裕和就不解的問道:
“作家十幾年的忠貞,在這裡毀於一旦,那作家這老實人的人設不就徹底崩塌了嗎?”
“並沒有。”葉蕭解釋道,“他隻是給女編輯一個交代,同時也下定了離婚的決心而已。”
“他也是人,有血有肉,一直被老婆戴綠帽子不可能不生氣,他隻是一直壓抑在心裡,為了女兒考慮。”
“與鬆隆子的這場親熱戲,就是他的一個傾瀉,情感的宣泄。”
“他於是從此站起來了。”
十幾年前芥川獎入圍卻一無所獲爛醉的那個夜裡,他決定與鬆島菜菜子飾演的公司女社員結婚。
十幾年後直木獎入圍不抱任何期望的他又一次爛醉如泥,可是這一次他決定放下一切,他決定和妻子離婚。
兩場床戲相互對照,承前啟後,首尾呼應。
“厲害,之前雲裡霧裡以為是為了商業,可是經葉蕭老師一番電點撥才知道是我落入了窠臼。為了床戲而床戲和為了純愛而純愛同樣都是過猶不及,人吃五穀雜糧,擁有七情六欲,在一部家庭倫理劇裡怎麼可能避免親熱鏡頭呢?”
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是枝裕和導演從此茅塞頓開,在自己的作品風格裡又多了一種鮮明特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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