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堂裡的節日氛圍更為厚重,空氣中充斥著一股熏香蠟燭和寶石被點燃之後的氣味。
從大門進去,漫長的走廊兩邊敞開玻璃,雪地的光照過三彩玻璃,在潔白地麵落下一圈又一圈彩色光環。
窗戶邊緣紮著綠色和紅色相間的花束,還有風鈴和蝴蝶結。
走廊不止一條,最中間那條最為寬敞的走廊大門緊閉。
老板帶著徐頌聲從旁邊小走廊穿過時,順勢向徐頌聲解釋:“中間那條路是給神像出行時所用的。”
徐頌聲:“神像還會出行嗎?”
老板:“當然會啊!今天不是聖誕日嗎?到了晚上十點鐘的時候,天父最勇敢無畏的孩子會手持長槍與盾牌,護送神像巡城,以庇佑信徒。”
老板這樣一說,徐頌聲便想起來了。
聖誕日時,教堂確實有個很隆重的巡城活動。
不過往年她都沒有參與——她本來就不是愛明麵上湊熱鬨的人,也不信教,對這種人擠人的事故高發場景,向來是避而遠之。
午飯就是普通的午飯。
徐頌聲懷疑老板隻是想省下來一頓飯錢,所以才喊她來這邊一起吃的。
吃完午飯,老板和朋友敘舊。徐頌聲自覺的告辭,背著書包走出食堂——在沿著曲折交錯回廊,和夾雜的數個庭院,凍結的噴泉之後,徐頌聲成功迷路了。
她走得有點累,靠在窗戶邊休息,順便掏出手機打開了地圖功能。
在手機地圖精確搜索之前,徐頌聲大略看了眼整體地形。
這個總教堂的大小能抵五條煤石街還綽綽有餘。
這樣看來,她會迷路也情有可原。
就是不知道為什麼,手機地圖沒辦法準確顯示出她的位置,就連教堂內部的平麵圖都加載不出來。
徐頌聲懷疑是信號問題,但是看了眼信號,又確實是滿格。
她舉高手機原地轉了一圈,信號還是滿格,也沒有發生什麼變化。
看起來應該不是信號問題了。
徐頌聲收起手機,環顧左右,決定找個人問路。但附近一個人都沒有,隻有平靜的風穿過敞開的窗戶,帶來一陣又一陣的寒意。
她理了理自己的圍巾,休息夠了之前隨便找了一個方向繼續前進。
教堂又不是迷宮,隻要走直線的話總能走出去的。就算走不出去,也能遇到這裡的神父啊掃地阿姨啊什麼的,問個路也好。
抱著這樣的想法繼續走,穿過一個庭院時,徐頌聲正從庭院中間那顆枝葉繁茂的大樹底下走過去。
忽然頭頂傳來嘩啦聲響,徐頌聲還沒反應過來,就莫名被砸了一頭的積雪。
她懵了一下,慢吞吞抬起頭。
那顆樹長得很高大,枝丫上長滿槲寄生,在冬日裡也有青翠的葉子。隻不過最近下雪,它的葉子都被積雪覆蓋。
穿著黑色長風衣的漂亮少年,正斜坐在高處的枝椏交錯處,有些意外錯愕的低頭看著徐頌聲。
剛剛砸落到徐頌聲頭上的雪,正是他踩著樹枝晃下來的。
他錯愕,徐頌聲也錯愕,兩人互相瞪著對方——周澄午最先反應過來,單手扒著樹枝往下跳。
徐頌聲被他的動作嚇了一跳;高處的樹枝那麼細,他光是能穩穩地蹲在上麵便已經顯得那麼不可思議。
但他現在居然還攀著樹枝往下跳。
不是那種正常的有敬畏之心的人小心翼翼的往下跳,周澄午的往下跳就跟他彈貝斯時的神情一樣,很隨意,又輕快,不帶任何負擔的。
他像隻野外生活經驗的貓那樣,輕盈的在徐頌聲驚嚇的表情中跳下來,踩進積雪堆積的地麵。
徐頌聲:“……你在上麵乾什麼?”
周澄午:“抓這個家夥。”
他鬆開另外一隻按著衣襟的手,長風衣裡麵是灰色針織毛衣,一隻臟兮兮的橘白貓從裡麵冒出頭來。
貓咪爪子搭在周澄午衣領口,把那一塊的灰色毛線都變成顏色更深的臟汙。
就眼神來說,這隻貓看起來絕非善類。
徐頌聲:“貓爬上去下不來了?”
周澄午:“不啊,它可擅長爬樹了,這點高度對它來說,不管是上去還是下來,都輕而易舉。”
他的回答完全在徐頌聲意料之外,徐頌聲不解:“那你上去抓它乾什麼?”
周澄午回答:“絕育啊,它已經快一歲了,再不絕育可就要發情了。”
他說話時,騰出兩隻手把橘白貓從自己懷裡拎出來,將其圓滾滾的柔軟肚皮展示在徐頌聲麵前。
但比貓咪肚皮更吸引人視線的,顯而易見是貓咪不斷蹬動的兩條後腿中間,那對生機盎然的鈴鐺。
被周澄午強行拎起來的貓咪嗷嗷大叫,聲音穿透了物種語言障礙,讓所有能聽見聲音的活物都能明白這隻貓此刻正在破口大罵臟話。
周澄午對貓咪的臟話毫無反應,笑臉燦爛望著徐頌聲,熱情邀請她:“我得送它去獸醫那兒,姐姐要一起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