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我們這不是違背盟約。”葛佳絲塔芙長老無奈地說道:“相反,我們這是在貫徹盟約。我們的盟約裡沒有任何一條規定要對黑龍趕儘殺絕。甚至,您的父親,上一任的巫妖王殿下也親口說過,黑龍的平等與正義同樣應該得到保障。不是嗎?當時您也在場。”
“可他們殺了我的父親!”
“並不是每一頭黑龍都參與了針對令尊刺殺的謀劃,更不是每一頭黑龍都參與了對令尊的刺殺。這對於沒有犯錯的黑龍來說,不公平,也不正義。”
“但他們至今站在一起,不是嗎?這說明他們都支持!請長老您自己聽聽!”裡奇憤怒地伸出一隻手指著地下空間的穹頂。
即使隔著厚厚的一層土,他們依然可以聽到從龍之巔上傳來的呼喊聲。
“巫妖王!你不想為你父親報仇了嗎?來殺我們呀!我們就在這裡等著你呢!”
“說出來你可能不信,我們殺你父親的時候,你父親求饒了!他是一隻懦弱的巫妖!”
“哦對,你的父親還有一隻黑貓對嗎?那隻黑貓嚇得都失禁了!相信我,這都是真的,當時我就在場!”
裡奇的牙已經咬得咯咯作響了,他憤怒地盯著葛佳絲塔芙長老。
低下頭,葛佳絲塔芙長老輕聲說道:“這一次的事情,讓我們看到這個我們金龍長久以來的盟友的嘴臉。相信我,我們金龍現在也十分厭惡他們。我們無意恢複與他們之間的同盟關係,甚至不願意與他們有任何一絲一毫的瓜葛,更不可能去袒護他們。但是……您真的需要認真考慮這個問題。”
“我不需要考慮!”裡奇厲聲道。
“如果天堂真的出兵了,我們應該怎麼應對?”絲毫不管裡奇的拒絕,葛佳絲塔芙長老睜大了眼睛,語氣也漸漸加重了,追問道:“如果我們在這裡戰敗了,我們金龍一族會遭遇什麼?令尊長久以來的夢想又會變成什麼樣?我們都痛恨黑龍,但仇恨無法改變任何東西。它隻會讓我們陷入泥潭之中不能自拔,讓我們迷失,進而毀掉我們所珍視的。”
“我的父親從來沒有妥協過!我也不可能會妥協!能擊敗黑龍,我就能擊敗天使!”
“那您打算怎麼擊敗呢,能告訴身為您的盟友的我們嗎?”
“我不需要告訴你!”
“我們是盟友,不是嗎?在您要求我們履行身為盟友的義務的時候,是否也應該讓我們擁有盟友應有的權力?不隻您需要評估,我們同樣需要評估。”
氣氛已經極僵了。
裡奇明顯已經氣瘋了,在這巨大的危機麵前,金龍也同樣分毫不退。雙方就這麼僵持著。
瓊斯就坐在裡奇的身旁,悄悄地看了裡奇一眼。
好一會,葛佳絲塔芙長老撐著桌麵緩緩站了起來,輕聲說道:“我無意逼迫您,但時間緊迫,我們必須要有一個最終的決定,希望您能認真地考慮一下,半天之後我會再來。希望在最後期限之前,我們能達成一致。”
說著,葛佳絲塔芙長老雙手交叉胸前,躬身行了個禮,走開了。
小小的地下空間裡,隻剩下裡奇和瓊斯並肩而坐,一張落滿了泥沙的破舊木桌,幾張椅子。還有一盞油燈在桌上輕輕搖曳著,在岩壁上映出裡奇和瓊斯各自的影子。
兩個人就這麼靜靜地坐著,整個世界靜悄悄的。除了遠遠傳來的,黑龍們的嘲諷,再沒有其他任何聲響。
那些聲音是如此地刺耳,以至於仿佛整個世界隻剩下他們了。
片刻之後,裡奇猛地站了起來,一把將桌子舉起,甩到岩壁上摔了個粉碎。
油燈掉落在地,一下燃起了一個小火堆,把地下空間照得通亮。
瓊斯依舊靜靜地坐在椅子上,就仿佛什麼都沒發生一樣,隻是盯著火堆的目光中充滿了無奈。
裡奇已經氣得瑟瑟發抖了:“哥哥,您會支持我的對嗎?我們一起跟他們打到底。無論誰要阻止我們複仇,我們都不能有絲毫的退讓。哪怕是天堂和地獄也一樣。父親不能就這麼死去,區區幾頭黑龍無法抹平他們所犯下的錯。”
瓊斯沉默著。
“您不支持我嗎?”裡奇接著說道:“放心,我有辦法可以擊潰天使軍團。這個辦法並不難想到。”
“跟地獄結盟嗎?”瓊斯忽然問道。
問出這句話的時候,瓊斯自己都有些驚訝了。這是一個最簡單的辦法,但原本,也應該是最不可能的辦法。然而,此時此刻,瓊斯又忽然覺得這是裡奇最會選擇的辦法……
沉默了好一會,裡奇才答道:“是的,這也許是唯一的辦法了。您會支持嗎?”
聽到這個回答,瓊斯明顯地有些失望了:“我支持與否,會改變你的決定嗎?”
“當然,你是我的哥哥。我唯一的哥哥。父親不在,除了母親,您和朵拉姐姐就是我最親近的人了。我們應該站在一起。”
“這樣做,會違背父親的信仰。”
“不,並不會。”裡奇猛地側過臉來,說道:“父親不是也和惡魔結盟過嗎?他獲得過魔主的力量,雖然後來力量又被收回去了。這是母親告訴我的。”
“當時我就在他的身邊。”望向裡奇,瓊斯輕聲說道:“準確地說,父親是獲得了惡魔的‘饋贈’。是‘饋贈’,而不是結盟。魔主對父親無所求,他隻是保留了將‘饋贈’收回的權力。沒有任何其他的條件。我們現在,能和地獄談到同樣的條件嗎?對此我十分懷疑。”
裡奇用手扶著頭盔,在地下空間內來回走了兩步,甚至直接從火堆上踩了過去。回過頭,他攤開雙手對瓊斯說道:“我們已經沒有其他選擇了,這是我們唯一能選擇的!”
“不,我們還有其他選擇,隻是你不願意接受而已。”瓊斯微微顫抖著,深深吸了口氣,抿著唇說道:“你說過,父親的遺言是讓你不要仇恨,仇恨挽回不了任何東西。不是嗎?也許我們應該遵從父親的遺言。父親對於夢想,看得比自己的生命還重要。我們卻要為了給他複仇,毀了他一直以來做的所有嗎?”